琥珀川之夏

CP：酷拉皮卡 x 库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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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沉默片刻，轻声道：“这个，我说了不算。”

“哼，我还以为你多厉害。”杰诺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也不过如此嘛。”

杰诺冲对面脸色很差的酷拉皮卡挥挥手机示意，道：“怎么样小子，刚刚的要求答应吗。”

“你让我放弃自己的身份？”

“你可以这么想，改名换姓，消失。”

酷拉皮卡神色阴沉地盯着他们，吐词：“做梦。”

酷拉皮卡早该死了。若不是为了他的姓氏，他肩负的荣光，他早就可以化作黄土湮灭成烟了。

杰诺摊手，冲着视频调侃：“看吧臭小子，我给过你机会了。你的人不珍惜。”他冲身边站着的席巴挥挥手，“继续吧！”

这一次席巴却没有动作，他少见地对杰诺表达出了不满：“老爸。”被杰诺瞪了一眼。

库洛洛眉头一皱，似乎明白了杰诺的意思。他盯着杰诺幸灾乐祸的样子，眼底有沉沉的波涛。“戏弄我们有意思？”

“你自己想不明白能怪我？”

“你放屁一直都这么拐弯抹角吗。”熟悉库洛洛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相当装模作样的人，即便刀子已经捅进你心窝子里了，面上都还带着发自内心的虚伪笑容，似乎对人礼貌是他的一种习惯，对死人都不例外。但他今天似乎火气特别大，言辞语气毫不优雅。

杰诺也不跟他计较：“商人本色，谨慎些总没错。给你个账户，钱打过来吧。”杰诺对着屏幕比了个手势，“这个数。”

 

 

太阳跃出地平线，医院也忙碌了起来。酷拉皮卡回到病房收拾好东西，便立刻办了出院手续。离开之前在护士站简单包扎了受伤流血的手臂。

他戴上兜帽走到住院部的侧门，小心地避开人流，站在了背阴处。

这一刻他有种迷惘，他突然明白过来，多年来他的苦心经营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他这样的猎人，跟那些杀手一样，名声在外的，越出名越危险，站得越高跌得越狠，只不过他稍微干净点。

一辆灰尘扑扑的吉普车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库洛洛的脸，他示意他上车。酷拉皮卡没有动，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疲惫中透着怨愤，怨愤中又怀揣着不甘。

库洛洛无奈道：“上车吧祖宗，瞪我干嘛。”

酷拉皮卡坐上副驾驶，把车门甩得砰地一声响。

车开出几公里遇上了早高峰大堵车，库洛洛也很无聊，干脆松开方向盘，靠在了椅背上。两人上车后没有一句交流，劫后余生的喜悦都寡淡。

“那谁……在后面。”库洛洛按着额角说道，他感觉有点头疼。酷拉皮卡在他身边冷冰冰的样子不少见，但口是心非的冷漠和此刻真情实感的倦怠区别还是很大的。

闻言酷拉皮卡眼角一跳。他知道库洛洛指的不是后座，是后备箱。

后座有什么一目了然，他的豹子，还有他的很多很多秘密，他默许了库洛洛挖出他的秘密。这感觉就像即将分手的情侣最后一次约会，想要归还那些乱七八糟的纪念品一样。谁说归还这种行为就一定是“物归原主，一刀两断”呢？

有时候，这也是一种委婉的、微弱的、嫩芽般轻描淡写的挽留。

酷拉皮卡疲于解释，无心也好有意也罢，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那后备箱里的，才更棘手。

酷拉皮卡反身去打开了后座的笼子，把自他上车起就一刻不停地扑腾的洛洛抱出来，洛洛舔舔他的手心，坚定不移地企图往他胸口爬，发出了黏腻的咕噜声。

库洛洛没杀雪丽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这算是给他的面子？

可酷拉皮卡却满心苦涩憋屈却无处可说。他该恨谁？背叛他的队友，出卖他的雇主，贪婪的大公，还是大开杀戒的这个人？酷拉皮卡离他那么近，可以清晰的嗅到他身上挥之不去的血气。他已经多久没有杀人了？久到他都快以为他不会再滥杀了。酷拉皮卡闻惯了他身上淡淡的温暖的气息，只觉得这血腥味扑鼻，刺激着他的神经引出些不好的回忆。

太多人了，一座庄园。那里面有多少人是罪有应得，又有多少人是懵懂无辜。那些无辜的人，虽不是酷拉皮卡所杀，却因酷拉皮卡而死。可他偏偏还不能怪他，他真真切切地救了自己的命。

“你打算把她怎么办？”库洛洛问他。“杀还是放？”

雪丽滋是无辜的，所以库洛洛把选择权交还给他。

“放了吧。”

“那你就得做好身败名裂的准备了。”

“我知道，放了吧。”酷拉皮卡抚摸洛洛的后颈，语气低落，心不在焉。

库洛洛等了半晌补充道：“我对揍敌客家承诺的是一个不留。她活着不排除揍敌客家毁约的可能，不怕被找麻烦吗？”

“我说，放了她！”这几个字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压抑着情绪的爆发。

库洛洛冷笑一声，不再言语。车厢里的氛围降至冰点。

车子晃晃悠悠，终于开出了市中心，库洛洛看见一条人少的小巷，拐了进去。他坐在车上没有动，酷拉皮卡下车，打开了后备箱。雪丽滋蜷缩在里面，望向他时一片惊惶。

酷拉皮卡对雪丽滋有点愧疚。她到底是无辜的，而他害得她一无所有，孤苦伶仃。库洛洛既没有伤害她也没有绑着她，可她却跟抽掉了魂魄似的，恍恍惚惚。

酷拉皮卡明白她此刻的心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那种质问自己“问什么你还活着”的心情。可他也更深刻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酷拉皮卡扶她站起，无言以对。最终，他拿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现金，连同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一起交给了雪丽滋，雪丽滋不接，他便放进了她的口袋里。

“走吧，”他轻声说道，推了推雪丽滋的后背。雪丽滋神情麻木，一步一晃地向前走去。

酷拉皮卡看着她的背影，良久，说道：“对不起。”

无论如何，该有人给她一个道歉。

 

库洛洛在车上抽烟，酷拉皮卡上车了他也不急着发动。酷拉皮卡也不催他，两人一人靠着窗子吐烟圈，另一人靠着窗子给豹子顺毛，谁也不搭理谁。

“你接下来要去哪？”库洛洛叼着烟懒洋洋地问，“臭名昭著的幻影旅团，雇同样臭名昭著的杀手世家揍敌客家族屠杀了‘野鹄’，阿不旦皇室的奥尔默公爵的巧合在场使他被误杀……作为跟幻影旅团血海深仇的你，酷拉皮卡，‘生死未卜’，该何去何从呢？”

库洛洛念戏曲对白般抑扬顿挫地说完这句话，感叹道：“多么富有深意的一出戏，不知道焦点该在奥尔默身上，还是你身上呢？”

库洛洛掐掉烟头，扔出窗外。他说道：“杰诺说得没错，你得消失一下避避风头。”

酷拉皮卡不知可否，只是冷笑一声：“这下如你所愿了，无论我是身败名裂还是销声匿迹，我都再难左右你，我的世界容不下我，你也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来去自如了。恭喜，库洛洛。”

最后几字他吐得冷面冷情，听得库洛洛心口凉凉的隔得慌。库洛洛漫不经心地嗤了一声：“你非要这么揣度我吗？”

酷拉皮卡不回答。

两人在车里安静坐了一会，库洛洛问道：“你想不想跟我回流星街？”

酷拉皮卡抚摸洛洛皮毛的手停住了，呼吸一窒。

库洛洛继续道：“流星街也不都是荒凉，南面也有城，有集市，有居民，只不过治安差一点，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在那流通，或许可以淘到宝贝。”说着他笑了一下，“也可以跟我去墨墨山脉，那里都是孩子。你要不想见到其他人，我就让他们先不回去。那里的孩子一定会喜欢你的，你可以教他们念书……”库洛洛说到这里，声音停下了。酷拉皮卡默默注视着他，不说话。

库洛洛吐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他不会进入酷拉皮卡的世界，反过来也是一样，酷拉皮卡不会进入他的世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都是浸润了鲜血的苟且偷欢。

他迎回着酷拉皮卡的目光，突然觉得，此时此刻，酷拉皮卡明白他说得那些话了。那些让酷拉皮卡质问他的、冲他咆哮的、痛苦不堪的、流泪的话，酷拉皮卡明白了，所以他才能用这种清透的眼神看他。

人长大的速度可真快啊，快到他很不舍，快到仅一晚便今非昔比了。倘若是酷拉自己，宁愿死，也做不出错杀一千的事。而他用这一场屠杀给酷拉皮卡上了刻骨铭心的一课。

他教会了酷拉皮卡不让自己受伤，却也因为他将不再受伤而失落。

库洛洛收回目光，他感觉酷拉皮卡依然看着他，目光里带着探究。他觉得心脏的某一小块塌陷了，无坚不摧的堡垒有了漏洞，凉凉的空气飕飕地往里钻。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不安。他的男孩长大了。

库洛洛在一种复杂情绪的拉扯下，做了件他自己都觉得幼稚的事。他拉过酷拉皮卡的手，冲着小臂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酷拉皮卡的肌肉是韧的，手臂内侧的皮肤光滑紧实。他咬着他，越来越用力，牙齿陷进皮肤里。

酷拉皮卡“嘶”地倒吸一口气，但由他去了，并没有抽出胳膊。

库洛洛舔了舔被咬伤的地方，松开。酷拉皮卡收回手，抹掉胳膊上的口水，质问：“又发什么疯？”

库洛洛酝酿了一会，说道：“酷拉皮卡，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你。我低调也是错，保护你也是错，杀人了更是错上加错。”

他道：“因为我是错的，所以做什么都是错吗？”

酷拉皮卡叹了口气。他把洛洛放到车后座，点了点它的脑袋不许它乱动。然后打开车门转到了驾驶座这边，示意库洛洛下来。

酷拉皮卡倚着车门开口道：“指望你在这胡思乱想是不打算开车了，下来吧。”库洛洛被他拉下来，刚好落在他的怀里，酷拉皮卡也不让开。

等了几秒，酷拉皮卡凑上去亲了下库洛洛的脸颊，又轻又快地抱了他一下，态度既敷衍又无奈。

他轻飘飘的目光落在别处，说道：“去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