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川之夏

CP：酷拉皮卡 X 库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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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达妮丝的回答，库洛洛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的酷拉皮卡。酷拉皮卡正在打电话，他站到窗边面对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大海，眉头微微皱起。库洛洛从他的口型中看到了“协会”、“成员”的字样。

达妮丝凑到库洛洛身边望向他目光所及处。她说：“我猜猎人协会更愿意及时撇清和奥尔默的关系，他们肯定会拉酷拉皮卡入伙。”

刚刚达妮丝看的是猎人协会官网。猎人协会转载了阿不旦皇室的一篇声明，昨晚发的，声明揭露了奥尔默大公这些年在如何建立自己的势力，并且他投资的研究所在进行一些多国明令禁止的实验。研究所在流星街。当然，人体试验也在流星街。

“我们以睚眦必报出名，他在流星街做人体试验，我们杀他全家毁他名声，天经地义。”达妮丝坐回沙发，继续道：“我看阿不旦国王巴不得有人帮他解决这个烦人的皇兄吧。”

“这些都是真的？”

“都是假的。除了奥尔默企图篡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我们的捏造。”

“……”

达妮丝把手机凑到库洛洛眼前。“看这个。”

“这不是坎特拉兹的旧址吗？”

“是的，我们就瞎扯淡说这个是奥尔默名下的研究所，下面是地堡。”

“还有这个，这是今年九月从下面收容所转到坎特拉兹堡的孩子。”达妮丝划了一张图片给他看，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穿着干净素净的短袖短裤排排坐在椅子上，一个个双眼无神。“阿不旦发布的公告里，他们是被奥尔默抓去做实验的流星街孩子。”

达妮丝又给他看了几张图片，全部都是张冠李戴的污蔑“罪证”。

“除了要篡位，奥尔默什么都没做。但他本人被你咔嚓掉了，家人和门客也雇佣揍敌客杀了。死人又不会说话。而那位国王巴不得把他哥哥踹出局，顺水推舟的事，他乐见其成。”

库洛洛淡淡地说：“他们要不对酷拉皮卡动手，就不会死。”

库洛洛把那份公告和附带的报导文件仔仔细细扫了两遍，有点惊讶事情解决得这么快。

现在的情况有点微妙，奥尔默是反贼，野鹄佣兵团是帮凶，那么酷拉皮卡就变成了无辜入局的人，他的立场突然就由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

如果不考虑库洛洛跟酷拉皮卡的亲密关系，现在表现出来的状况对酷拉皮卡就很有利了。一个优秀、敏锐、立场坚决的猎人。

如果不考虑他们的关系的话。

达妮丝指着窗边的酷拉皮卡道：“你猜他们在说什么？我觉得假如约克夏是个聪明人就应该赶紧把酷拉皮卡拉倒自己的阵营里来。”

“不奇怪，以前协会就邀请过酷拉皮卡当顾问。”库洛洛把手机还给达妮丝，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又站起来来回踱步。他烦躁了一会，问面前的女人：“你说酷拉皮卡会加入猎人协会吗？”

“你希望他去吗？”

“不知道。一定要说的话，肯定是不希望。可是对他来说肯定是去比较有前途。”

大厅里酷拉皮卡已经打完了电话，他神情有点恍惚，来回踱着步，又坐回沙发里打开手机飞快滑动。脸上的表情一会皱眉一会放松，似乎在面临很纠结的处境。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库洛洛隔着玻璃看他，拿不定主意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我给你一个很牛逼的建议，你听不听？”身后的女人慢吞吞地开口。

库洛洛狐疑地回头看她。“你说。”

达妮丝走到靠里侧的那一面墙边，一把扯下墙上纯手工织就的花纹繁复的挂毯。她踢了一脚墙脚的信号灯，原本挂毯背后的那面墙传来了机械声，咕噜噜的滑轮声响起，那面墙向后开了个小门，黑黢黢的通道显露出来。

达妮丝微微一笑道：“里边连着VIP电梯可以直接上顶楼，直升机在上面，自动驾驶一直定位的流星街，今天傍晚你就可以站在故乡的垃圾堆上。”

看着库洛洛渐渐露出的惊讶。达妮丝笑了，问：“逃避可耻但有用，走不走？”

 

 

酷拉皮卡感觉身体里名为兴奋和沮丧的两种情绪在交替唱歌。

没想到局势会来个大摆尾，要不是这个电话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突然就从千夫所指变成人万人同情。

他说一周内给会长答复，其实不需要一周，他现在就想答应。这是他转型的最好时机，从契约猎人转变为赏金猎人抑或是文学类的，就像现任会长约克夏便是医生。

但是不知道库洛洛怎么想的，他们二人如今息息相关，他进入猎人协会意味着自由大打折扣，就再也不能想干就干不相干就天南地北地跑了。那么库洛洛这个通缉犯在众多赏金猎人的眼皮底下也不能自由来去了。

这么一想，他又有些失望，又不太想去。

或许他可以给雷欧力打电话问问他的建议？他把手机左右手来回抛，心说等库洛洛出来就跟他说一下这件事，天亮了也可以跟雷欧力打电话，问一下猎人协会内部状况。

酷拉皮卡突然有点明白自己之前的失落由来了。大概就是太贪心的缘故，库洛洛很重要，可他的生活他也想继续。

酷拉皮卡拿出猎人执照看了一会，又翻了翻网站和论坛上的各种消息，他有一种拨云见雾的感觉，心情不由地轻松起来。他想在猎人协会待一段时间，给自己寻个庇护。如果工作顺心就多待几年，不顺就离开，还是去做契约猎人。

他翻着网页，突然发现光线渐渐亮了起来。黎明到来，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海面渐显。酷拉皮卡靠在椅背上，看着大海的轮廓与灰色的浪潮一波波涌来，心头突然一紧。库洛洛怎么还没有出来？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5点了，库洛洛离开半个多小时了，什么天需要聊这么久？？

酷拉皮卡立刻坐不住到了隔间，走近了他才发现玻璃门是开的。贵宾休息室的布置古典又奢华，但是库洛洛不在里面。那个女人蜷着腿窝在沙发上，正端着咖啡杯玩手机。

酷拉皮卡心跳一凸，他寒着脸问：“他呢？”

达妮丝把杯子放回去，慢吞吞地说：“三哥说他要回一趟流星街，他让你先把自己的事安排好，大概明年……额……大概明年……”达妮丝说不下去了，她天赋平平，根本没有开念，被酷拉皮卡的气场一压台词都忘光了。

“你……额……”达妮丝坐不住了，酷拉皮卡的气场十分瘆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望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压抑着愤怒的模样，她叹了口气指了指上面：“你去顶楼看看吧，直升机还没飞。”终于鼓起一口气把话说完，酷拉皮卡已经消失在门口。

“哇，”她给自己顺了两口气，又开了瓶啤酒压压惊，小声道：“后生可畏啊，难怪三哥压不住他。”

 

 
酷拉皮卡没有追上库洛洛。
 
刚刚他站在天台上，看着直升机避开林立的高楼向东边飞去，一点一点升高一点一点远去。他在天台上站了很久，直到天光亮起，东边海天一色什么也看不清。

酷拉皮卡一步步往回走，从海边回到酒店的这条路他走了一个小时，钱包钥匙酒店的卡都在他身上，他想去哪里都可以，可他哪里也不想去。

走出几条街才想起他们开车来的，车还在停车场。可他不想回去了。街道灰蒙蒙的空无一人，太阳似乎不打算出来了，今天是个阴天。印西不是烈日就是大雨，居然也会有难得的阴天。

手机响了好几次，雷欧力或许看到了他的信息给他回了电话，他掐掉了，最后实在是烦了就把手机关了机。

他走到桥边，这里已经可以看见他们的酒店了。酷拉皮卡突然开始狂奔！！他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向前冲！似乎只要跑得够快就可以把所有的悲愤都抛在脑后。

十分钟的路程他花了一分钟跑完，他气喘吁吁地倚在酒店旁的小路上。太阳终于出来了，街道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阳光穿过叶片落在酷拉皮卡身上，他已经跑完了人生最黑暗的求学、复仇、闯荡、成名这些时光，如今他收到了猎人协会的橄榄枝，他马上就可以成为知名的猎人，且某种程度上来说库洛洛和他的关系是他的保护伞，现在、以后，这个世界上能动他的人会越来越少，敢伤害他的人也越来越少。可是抑制不住的，他从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早已突破了他以为的最深的暗夜，拨云见日，而未来有无数种可能。

可这啜泣是为了什么？

他拥有了一切，却也一无所有。

酷拉皮卡突然很想质问自己：你的人生砥砺至今，就如此气短吗？

 

 

 

酷拉皮卡慢吞吞走回房间。开门时一道黑影闪过，洛洛一跃而起扑进了他的臂弯，一晚上没见小豹子呜咽着钻进他的怀里，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而套房里，吹来的是印西穿透薄雾的清爽的风。

风？

酷拉皮卡鞋子都没换，穿过客厅向房间走去。

然后迎面碰上了正要出来的库洛洛。库洛洛不自在地摸了摸脸说：“我从窗户进来的。”

酷拉皮卡没有说话，他看着库洛洛。

库洛洛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刚刚突然想起，我答应过你……不会再不告而别……”

酷拉皮卡一拳打在库洛洛肩膀上。

他飞出去撞上了床沿，“嘶”了一声，强忍痛意没有抵挡。他问心有愧，所以没有躲开。

酷拉皮卡向他走去，紧握的双拳没有泄力的意思。洛洛发出尖锐的咆哮，他冲过来咬住酷拉的裤脚，酷拉皮卡一把把它踹开。

他捏住库洛洛的衣领把他按倒床上，一巴掌抽了上去，在他的大脑清醒之前，第二个耳光已经甩了出去。

他们很久没有打架了，而单方面揍人这种事，算上过去的过去也是屈指可数。可是此刻酷拉皮卡被愤怒烧红了眼，被抛弃了一次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就算是他也……他也……

终于，库洛洛终于抓住了酷拉皮卡的手，他脑仁一抽一抽地疼，再不还手只怕会被揍死。

酷拉皮卡伏在他身上，眼睛如烈焰焚心。他一言不发，每眨一次眼，泪珠噼里啪啦往下掉，纷纷砸在库洛洛脸上。

……对峙几秒，库洛洛还是绷不住，“对不起……”他说道。

酷拉皮卡突然扑下来抱紧了他的脖子，痛哭流涕。

库洛洛呆愣着半晌才反应过来，酷拉皮卡正趴在他身上在不加掩饰的悲伤大哭。

他在哭泣。

被抛弃的痛苦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全部藏进了他的眼泪里。一股酸涩感钻进库洛洛的心里，把他坚如磐石的内心腐蚀出了一道裂缝，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混蛋。

库洛洛轻轻把手抚上酷拉皮卡的脊背，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脖子，紧紧搂住。

“对不起……”他说，“是我错了……对不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