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川之夏

咒灵杰 ×明星五

我又安排夏五抢乙香的饭碗了

是《被挚友吃掉之后》的姐妹篇，但这两篇毫无联系。

五条悟从星光璀璨的颁奖晚会上下来，匆匆在庆功宴上喝了导演亲手递上的一杯酒，就以赶通告之名离开了。

他走得潇洒傲慢，却又没有明显的礼节错处，让一群准备和他洽谈新合作的人不爽得直翻白眼但又不好直说。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到零点，从东京市中心到郊区，开车一小时肯定不够，还好他事先让家入硝子想了办法。硝子跟他多年早练得七窍玲珑心，早早安排了直升机在酒店楼顶等候，他们登机直飞去了东京郊区的一座度假区。

这是医养一体的度假区，疗养院在更靠近山的一侧，直升机落在山下的平台上，五条悟跳下来就朝疗养院冲。硝子在后面大喊:“蛋糕！五条你的蛋糕！”五条悟折回来拿了蛋糕。

五条悟在熟悉的房间前停下时，心跳如擂鼓。刚刚的颁奖典礼上，主持人宣布最佳男演员时他不紧张，上台领奖也不紧张，他的电影获得最佳时他也不紧张，那些通通都不能拨动他的心弦分毫。而此刻他的嗓子却开始窒息。

他捶了捶自己的心口，拉开了门。

房间里还点了一盏夜灯，橘黄的暖光让房间不那么冰冷，也让浑身发冷的五条悟缓过来了一些。

五条悟提着蛋糕放轻脚步走向房间中央的床铺，他大可以将皮鞋踩出脆响，床上的人不会醒来，但他总有那人睡眠很轻的错觉。

他将蛋糕放在空无一物的床头柜上，发觉房间里竟然没有鲜花。可恶，他明明订了每日更换鲜花的服务，他只是一个月没来，这里就被人懈怠了吗！

只有蛋糕没有鲜花让他烦躁和气馁。这些年来这种恐慌一直伴随着他，不管他多么努力都没办法把一切准备得周全妥帖，这让他在特定的事情上烦躁不安。

五条悟闷闷地打开了房间里的大灯，顿时房间通明如白日，然后他拉了一个椅子过来在床边。他深吸一口气坐下来，轻声正对着床上安静躺着的人说:“好久不见，杰。”

床铺上沉睡的男人面目非常年轻，但因为长久躺着，他的肌肉已经萎缩，盖着被子也看着十分消瘦，他露在被子在的脸颊浅浅凹陷了一层，下颚骨薄得像刀锋一样。

五条悟想碰他的脸，在距离皮肤还有一些距离时又收回了手。

他将蛋糕放在腿上，小心翼翼拆开盒子，这是一个雪白的蛋糕，只有中间用粉色的奶油画了一个爱心。五条悟将两个数字蜡烛小心插在蛋糕上，他一边动作一边说:“马上就是你28岁的生日了，杰，这个蛋糕是我今天上午做的，一年没做了我技术又退步了，你就将就一下嘛。”

他说话时声音软软的，像对至亲撒娇的小孩子，一点也没有大众认知里大明星五条悟嬉笑怒骂皆成风情的样子。

五条悟插好蜡烛，点上火，然后他将手伸到被子里抓住了床上人的手。那只手硌人，五条悟一摸就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呼吸，笑着说:“我来给你唱生日歌吧，杰。”

五条悟演员出道，因为身材完美，他走过秀，又因为嗓音优越，他组过乐队录过唱片，可以他身上随便一点拿出来都能用来吃饭，可他偏偏全都拥有了，可以说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追着一个人喂饭吃。

一首生日歌被五条悟唱着宛若天籁，若是再给他一把吉他或是一架钢琴，他能自己开个小音乐会。只是最后一句他哽咽了一下，回荡在房间里的佳音断掉了。

床上的人寂静无声，床边的人也沉默不语。良久，五条悟轻拭眼角，笑道:“好像也没唱好，你忍着吧。”

五条悟与被子里的手十指相扣，说:“我也替你许愿了，祝五条悟在新的一年继续大红，挣更多更多钱，好吗？”他吹灭了蜡烛，将两枚数字放在一边，然后用手指挑了一点奶油抹到床上人的嘴唇上，等了几秒，他凑上去舔掉了奶油。

五条悟挪开蛋糕，双手拥抱了床上的人，他请声说:“杰，加油，今年也要陪着悟。”他顿了顿，说:“我马上就能攒够钱了，我用私人飞机带你出去治病，我们一定能……一定能……”到最后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是初中开始的好朋友，他们一直到大学都是同学，因为外貌条件出色，他们高中时被老师相中去学话剧，大学便上了艺术学院，五条悟学的表演，夏油杰去学了导演。

不久后，夏油杰出了车祸。重伤让他的心脏停跳了十分钟，然后恢复。

可是这十分钟里，他的大脑缺血死亡了。从此他开始了沉睡不行的日子。

最开始放弃的医生们，他们试了很多方法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最后声明，这是永久的不可逆的脑死亡。然后是他的父母，夏油夫妇在三年后提出了让自己的孩子体面地离去。只有五条悟坚持到了现在，他辍学了开始工作，他支付了巨额的医药费，他找了最好的疗养院请了最好护理和医疗团队，请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

“只要杰活着，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医疗发达了，总有办法可以唤醒他。”

五条悟说这话时信心满满，他只要熬过一个十年，再熬过一个十年就可以了。

如今，第一个十年快到了。

天光大亮时，五条悟脖颈僵硬地从床上抬起头来，他半边身体都麻木了。他的头压在自己手臂上，手心里托着另一人的手，趴在床边睡了整夜。

他刚刚抬起头，就听到有人轻声说:“五条君，早安。”

五条悟倏地清醒过来，他看着坐在房间另一头的一对满头白发的夫妇露出了笑靥，即便一夜没有休息好，他笑起来还是光芒万丈。

“伯父，伯母，早安。”

夏油夫妇端坐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少。

五条悟将自己额前的乱发捋到脑后去，他问:“您们是来给杰过生日的吗？正好我已经过完了，我先走了。”

“不，五条君，我们是来找你的。”夏油夫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缓慢走到夏油杰的床边，“有一件事，我们必须通知你。”

“嗯？”

“医生去年就告知了我们，杰的器官在衰竭，如果他还清醒，他现在应当十分痛苦。”

五条悟说:“他不清醒，他感觉不到痛苦的，你们不用担心。”

夏油夫人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了。

西装革履但脊背弯曲的男人上前来，道:“我们打算将杰接回家了。”

“为什么？！不行！！！”

五条悟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他龇牙咧嘴地对入侵他领地的人咆哮。

他指着床上的夏油杰说:“他现在根本不能离开医院，他会死的！！！”

夏油夫妇用怜悯的神色望着他。

五条悟在那一刻懂了。他们想让杰死。

他嘴唇颤抖地瞪着这对老人。夏油杰的父母人近中年才得了他这一个孩子，如今已是耳顺之年，却满头白发仿佛耄耋。

“我不同意！”五条悟连敬语都不说了，他一扫外人面前的时刻保持的明星形象，挡在了夏油杰的病床上露出了歇斯底里的情绪:“你们没有资格做这个决定！！这十年都是我在为他治疗，是我让他维持到今天的！只有我能决定！！你们，你们凭什么……”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不话出来了。

“悟君。”夏油夫人突然换了称呼，像哄小孩子一样对他说:“我们一直很感谢你，我们知道你对杰的感情，我和他父亲都认为你比我们更爱他。”她说着，上来握住了五条悟的手，温声道:“我们看得见，你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但是他现在很痛苦。他的内脏在死亡，过不了多少，他就需要戴上呼吸机、全身插满管子才能活了。”

五条悟一怔，眼神涣散了一下。

夏油先生低声道:“杰一直是个体面的孩子。”

“悟君，你爱着的杰是怎样的，你还记得吗？”

五条悟嘴唇抖了一下，他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年老的女人握得更紧。

“悟君，把对杰的爱留在他最好的时候吧，他该走了，让他干干净净地走吧，好吗？”

内脏衰竭的人，就仿佛从身体内部开始腐烂一样，他们会逐渐枯萎，从身体里散发出腐朽的气息，会失去生前的模样，你看着他们的五官却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如果他们还有知觉，会感到无比痛苦。

五条悟后退了一步，在床边坐下了。夏油夫人也松开了他的手。

坐了一会，五条悟道:“我出去透透气，你们陪陪杰吧。”

五条悟走到楼外才发现自己的脸光溜溜的，墨镜帽子都没戴，他走到墙角蹲下，从口袋里摸出烟夹给自己点了一根。他为了牙齿和嗓音不变其实很少抽烟。他本来就不怎么抽烟，倒是杰从高中就开始抽，他为了和杰同步时不时也会来一根，但他只抽夏油杰用嘴帮他点燃的烟。

这里的地势很高，五条悟能看见山下度假区的光景。今天阳光明媚，是早春少见的大晴天，有三三两两的人出来踏春，最多的是家庭。湖边的沙地上，一位母亲铺上了一块大大的彩色方巾，将两个孩子从婴儿车里抱出来放在方巾上，而孩子的父亲正被指挥着掐灭了烟，他从包里拿了钱包朝马路对面的冰淇淋车走去。

五条悟恍惚间回神时，眼泪已经流了满面。

他刚刚仔细回忆了关于杰的一切，不断闪回在脑中的却只有一个黑色的背影，杰穿着黑色的毛衣和灰黑色的裤子，马丁靴也是哑光的黑，他掐灭了烟，转身朝街对面走去，香烟的红色光点熄灭在他指间。

只要这个画面出现，五条悟便感觉窒息，多想几次，五条悟已无法呼吸了。

求求你，不要转身。

五条悟回房间时，天色已经暗了。

夏油夫妇早已离去。他们会在杰生日这天带上带几只饭盒来装上杰最爱的食物，然后他们在他的病床边陪他吃一顿饭。刚开始五条悟会和他们一起吃，那时大家都还没有放弃，氛围比现在和睦。后来他红了火了也忙了，就再没有一起吃过。

五条悟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个落下的饭盒，他一掂量，发现是满的，打开看，里面装了满满的一盒奶酥。五条悟从前经常去夏油家做客，他最爱吃的甜点是夏油夫人做的奶酥，就是盒子里的这一种。

五条悟拈起一块咬了一口，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夜幕降临，整个度假区都安静了下来。五条悟在床上睁开眼睛，他修长的身躯贴在夏油杰的身侧只占了薄薄的一点位置，他刚刚搂着夏油杰小睡了一觉。

看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他从床上坐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将双手也仔仔细细洗干净。

他回到了病床边，端详了病床上憔悴的人一会，然后轻轻托起他的后脑将他颈下的枕头抽了出来。

这个枕套是夏油夫人今天带来的，可能是她亲手缝的，是一个有着迎春花图案的枕套。

五条悟手指临摹过枕套上淡黄色的花朵，然后他将有花朵的那一面朝下，按上了夏油杰的脸。

“杰，生日快乐。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一手捂在人脸的口鼻处施压，一手贴在夏油杰的颈侧。夏油杰颈侧的脉搏一点一点弱了下去。

枕头的这一面被另一人的泪水浸湿了。

“杰，我再也不要街对面的冰淇淋了，你回来吧……”

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人的呼吸和哽咽。

TBC.

我人间端水大师，咒灵悟搞完了搞咒灵杰，两人轮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