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川之夏

咒灵杰✖️明星悟

许久之后夏油杰回忆起来，也觉得自己这时盛怒之下杀了监狱里的混蛋的做法有些草率。他不同于其他咒灵，他有人性，虽然他没有人类的躯壳，但他有一颗人心。可他杀第一个人的那一刻起，他的人心破碎了。

但是若再让他选择一次，他或许不会有进步，他还是会行这样残暴之举。人人都说宽容和无能只有一墙之隔，可为而不为是宽容，不可为而不为是无能。可在他心里，保护不了五条悟就是无能，他已经无能、被迫无能，如今若不作为只是延续了他的无能。他怎能不作为？

但杀人击碎了他的人性，从那一刻起，他身体里的空虚感日益严重，在和悟欢好时面对那白皙温软的皮肉，他得用十分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咬下去。五条悟在他怀里抬起头，问他怎么了，怎么不动了，他亲亲这人的脸颊，安抚他，让他不要怕。

“我为什么要怕？”

夏油杰沉默着用鼻尖去蹭五条悟的脖子，蹭得他发出满足的嬉笑声。就如五条悟所问，夏油杰的外观看上去十分正常，不值得他害怕或者警惕什么，所以夏油杰替他忧心了。夏油杰知道自己终归是不同了，他虽未入咒术界却还是从那里学得了一些东西，“束缚”无处不在。收获和代价是平衡的，他违背自然规律重返人世的幸运是用别的幸运换来的，以物易物，合情合理。

所以他知道，就像他还没断气时脏器的衰弱腐烂那般，如今，他的内里也腐朽成了一团浑浊的渣滓。他之前从未如此分明地感觉到：他已是非人之物，他不该与人类待在一起。

“杰？”五条悟半夜醒来，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肩膀。

夏油杰还是伤前的身形，他比五条悟稍矮一些，肩膀却同他一样宽阔，甚至有着比如今的五条悟更加厚实的肌肉，五条悟趴在他身上像趴在稳稳行驶的大船上。但夏油杰不回应他。于是五条悟用了点力勒他的脖子。

“你从陪我试镜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你怎么了？”五条悟勒他非常紧，若夏油杰是人类，此刻会怀疑他的爱人要勒死他。

“告诉我嘛！”

但夏油杰更懂五条悟到心思，他反手摸了摸背后人的白发，又拍了拍他的大腿。

“没事，只是对自己这样的状态还不太适应。”他转身去抱悟，将他压回床上。“我毕竟不是人类，不需要睡觉，夜深人静的时候会觉得无聊。”

五条悟迷惑了几秒，“你真不需要睡觉啊……那你觉得无聊的话，怎么不叫我起来？”

“我没打算熬死你让你做鬼陪我。”夏油杰笑。

五条悟笑出了声来，说：“我愿意啊。”

“一边去。”

“你也可以出去看电视或者玩游戏，你不会吵到我的。”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下次可以这么做。”夏油杰声音低低地哄人。

实际上夏油杰现在待在这里完全是为了让悟安心，他对人类喜欢的一切娱乐活动都失了兴趣。大概他和人类共同的审美只剩下了对五条悟容貌的惊叹。其余的都不太一样了。至于感情上——他回来到现在都没有去看过他的父母——悟持有他仅剩的人性，他却为悟失了人性。

第二天早上，五条悟在夏油杰去叫他起床吃早饭时拉着他说：“我们离开这里吧。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生活，我现在的钱在支付了各种违约金后，还能在乡下买一个带院子的大房子，还够我养你一辈子。”

夏油杰的手还放在他肩上，他刚刚拍醒了五条悟，还没来及的收回手就被这番话定在了原处。

“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种菜，还能弄一间书房专门打游戏，你喜欢猫对吧，我们养两只猫，一黑一白，把猫砂放在屋檐下面，我可以负责铲屎喂食，你不用太操心。”

“悟。”

“啊，你如果觉得田园生活无聊，不归隐也行！你可以继续看剧本，我陪你去挑本子，投资戏给你拍，虽然别人看不到你，但我可以做你的传声筒，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来塑造剧情，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全部都听你的！”

“悟！”夏油杰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

五条悟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呼吸吐在夏油杰的掌心。他的声音轻柔又含糊，仿佛凌晨四点阳台上沾染了露水花瓣，黏稠又馥郁，但多寂寞的人才会在凌晨四点的阳台看花。一滴水落在了夏油杰的指腹，他轻轻一碾，水汽蒸发，散发出花蜜一样甜美的气息。然后五条悟轻轻咬住了他的手指，更深一步，将他的指节也含进口中，温热湿润的唇舌裹住了夏油杰的手指。

悟在惧怕他离去。夏油杰非常明白这一点，若是正常的他，应当心疼得不行，将五条悟抱过来好好哄。但此刻，他看着五条悟握住他的手腕像讨好主人的小狗似的舔他的手指，他看这张绝美的脸匍匐在他的胸口，雪白睫羽下盈盈蓝眸流转，他看五条悟竭力向他展现一副温顺听话美貌动人无话不听的样子，他非常卑鄙地为这样脆弱的又深爱着他的悟，心动了。

他想陪伴悟一生，宠爱他，守护他，让他永远无忧无虑、骄纵跋扈。他又想将这貌美的尤物紧抓在掌心，束住他的羽翼，将他关起来，用金丝的笼子嵌宝石的锁把他锁在自己身侧，让他一直这样袒露脆弱和柔软的一面讨好自己。

这不是他该有的想法，这太过贪婪残忍了。

“别怕，悟，我不会离开你的。”

夏油杰抱住怀里的人，亲了亲他的鬓角。悟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虽然夏油杰的理智在劝说他离开爱人，但他是因为悟才变成咒灵的，若是离开了悟，他就彻底没有了灯塔没有了根基，他成了孤魂野鬼、无根浮萍，他仅剩的理智恐怕也会消失殆尽吧。

“是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东京郊区，咒术高专。

七海建人匆匆忙忙地去了校长办公室，他的刀拿在手里，他的神色不仅有连续熬夜的疲惫憔悴，更有不加掩盖的恼怒。

“七海老师。”一人在门口等他。

“乙骨君。”七海推了推眼镜，问：“你已经知道了吗？”

“是的，夜蛾先生告诉我了，总监部下达了通告，将夏油杰视为极具危害性的超特级咒灵，要求所有一级以上的咒术师聚集起来，将他袚除。”

七海摘下了眼镜捏了捏鼻梁，问：“你怎么看？”

“因为夏油先生吸收了关东地区的所有咒灵，现在还在往关西方向去搜罗，他们闲了下来，所以忍不住要挑事吧。”

说话间，七海与他一道进了校长办公室。

“上层也不是最近才闲下来的。”七海说：“通告说的是‘所有一级’，但大家都知道，这样摆明送死的工作自然被扔到我们和京都分校的头上，尤其是你，乙骨君。”

校长夜蛾正道从桌子后面转过身来，说：“总监部背后那帮人的想法很好理解。夏油杰，是超乎了我们目前所有经验的超特级咒灵。他的恐怖之处在于，他能无止境吸收别的咒灵为自己所用，咒力量没有上限，这是其一；他有和人类一样的智慧，这是其二。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毁灭整个咒术界。”

“这不是很好吗？”窗前突然有人出声。

乙骨忧太朝窗下椅子上坐着的人点头示意：“禅院同学。”

翘着二郎腿坐姿不羁的少女说：“说了多少次了，叫我真希。”

TBC